替我的決戰 30 做一個慎重的結尾
2016 年,二十四歲的時候,我做了一個 (30) 的頭貼。在深藍的底色上,視覺置中的飽和橘、粗重 Gotham 字體的 3 與 0 是一個期許 —— 期許自己要決戰 30,在這個歲數之前達到目標。
決戰 30 的目標其實一點也不宏大,甚至有點膚淺。大概就是單純的想要有足夠的收入,擁有菜市場自由,同時有一份帶給我喜悅的工作。
制定這個目標的契機也很單純。2016 年的時候,作為一個對平面視覺抱有無限熱情與憧憬的新鮮人,幸運的在沒有任何平面設計學位與專業的背景下找到了平面設計的工作。但相對於自己對這份工作的美好幻想,斑駁的現實很快就帶來種種挫折。種種挫折之中,台灣平面設計師的普遍低薪是最讓我抑鬱的、難以改變的現實。
低薪的挫折促使我在 2016 的某天把 (30) 的視覺作為臉書跟 IG 的頭貼、作為手機跟電腦的桌面、也作為決戰 30 的豪語證明。接下來的六年,我一直努力工作,也經歷了很多變動。我成為了前端工程師、搬到繁華紐約、度過了肺炎的紐約、搬到多倫多、甚至在多倫多結了婚。
終於,在 2022 正式邁入三十歲的那天,我在財務上感到以往從未感受過的安全感。我以為決戰 30 算是完成了吧?但我卻出乎意料的麻木。我幻想過,達成目標的這天,我會興奮的在 IG 上發一篇炫耀文、換下鞠躬盡瘁的 (30) 頭貼、然後規劃下一個十年。實際上,我卻無感於達成目標的喜悅、無感於換下頭貼的衝動、也無感於期待未來的慾望。
那份出乎意料麻木才讓我忽然明白,原來決戰 30 的目標沒有達成 —— 帶給我喜悅的工作的這一半,全然失敗。回頭審視過往的兩年才發現,工作不僅帶來近乎於零的喜悅,甚至因此剝奪了日常感受喜悅的能力。所以決戰的成果只有一半,另外關於快樂的那一邊是全然失敗。
沒有達標的事實並沒有讓我難過,畢竟決戰 30 的目標其實也只是個激勵作用。真正讓我陷入低潮的,是源於對不快樂這件事的困惑。我不知道不快樂從何而至,所以我開始質疑自己對職涯的決策,試圖發現解決辦法。但那陣子的我,只能感受到焦慮跟迷惘。質疑、焦慮、迷惘,這些負面情緒就在一個無限迴圈不斷執行。
我也不清楚,但我一直不願意拿下 (30) 頭貼,大概就是不想自己的決戰 30 結尾在如此抑鬱的句點吧。
不過我並沒有卡在低潮的迴圈中太久。在我和另一半因為肺炎而被迫分離在紐約和多倫多的兩年間,我學習並且成為一個更有耐心的人。面對不確定性和改變,保持耐心可以創造更多時間讓自己適應,想辦法解決問題。很多時候,一個問題的解方,也只是多一點的時間而已。
保持耐心的心態,同時不斷地冥想、運動、閱讀、聽 podcast,我慢慢的讓正能量累積,讓正能量把我帶離負面情緒的迴圈。終於,此時此刻,我覺得我準備好開啟下一個十年了。
老實說,關於快樂工作這個困擾多數人類多年的問題,我還是沒有自己的答案,也沒自信成為少數理解答案的人。但至少,我已經跟滿心想決戰 30 的自己不同了。我需要找到可以同時帶來收入和喜悅的事務。這是我下個十年的,讓人期待的必修課。
來吧,是時候替我的決戰 30 做一個慎重的結尾了。要做這個結,我想寫下一些話,給過去六年的自己、也給下個十年的我:
- 探索並且打磨讓自己開心的熱情所在,然後用發亮的熱情賺錢。
- 高品質的平面設計作品和好的故事永遠是最好的靈感來源。
- 我從來不是也大概永遠不會是一個 hacker,所以也不要再逼自己變成那樣的人了。
- 學習享受並且珍惜當下。
- 謝謝你,再見。